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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04作家与他们的猫
艾莉森•纳斯塔西
从事创造性工作的人,大多迷恋猫这种动物,很多我们熟悉的作家也不例外。书本里不乏解释这种联系的语句,比如作家往往孤独、敏感、神秘,能在具有同样性质的猫身上,找到灵魂共鸣。还有研究称,猫的陪伴能有益于人体健康,作家只是服从了自己的生理本能。不管原因究竟是什么,这些作家对猫的爱都真挚得动人,他们从猫身上获得情感慰藉,还得到一些创作上的灵感。以下是几位作家和猫之间的故事,如果你在阅读这篇文章时,猫正好就在你的身边,请记得好好爱它。
艾丽斯·沃克
ALICE WALKER
激进分子、普利策小说奖得主、《紫色》(The Color Purple)的作者艾丽斯·沃克曾在 2007 年佛教杂志《狮吼》(Lion’s Roar)的访谈中谈起自己的一只爱猫。
“我的猫在抵达我家之前活得很动荡。她有一颗牙断了,另一边的另一颗又有些长。她牙齿不齐,”沃克分享道,“一个陌生人可能会看着她说:‘哦,她的牙不是很完美。’但我,在她的不完美中看到了绝对的完美——迷人的完美。她给了我那么多信息,让我知道她曾经经历过怎样的生活,以及由此生长出的灵魂的模样。”
沃克的小说审视种族主义与父权文化,她还在《我们所爱的一切都可存留:一位作家的激进主义》(Anything We Love Can Be Saved: A Writer’s Activism)中写到自己因为常要旅行而无法很好地处理与猫的关系。
她曾养过一只猫名叫威利斯(Willis),因为她是在纽约市的威利斯大道桥(Willis Avenue Bridge)上被救下来的。
沃克离婚时,一只特别的猫进入了她的生活。“我给这只猫取名为塔斯卡卢萨(Tuscaloosa),在乔克托语里是黑色战士的意思,”她写道 ,“他的名字已经告诉了你一切,我当时极度脆弱,突然在这个大城市里孤身一人,非常需要保护……我们住在布鲁克林公园坡(Park Slope, Brooklyn)的一个小小的两层三室公寓里……我经常在面向街道的书桌前写作,塔斯卡卢萨就伏在我脚边。不过我更经常靠在床上写作,他就在我膝盖边打着盹儿,平静而温暖。”
沃克之后在救助站遇见了弗里达(Frida),“一只两岁的长毛三花猫,有着大大的黄眼睛和一条橘黄色的腿……我给她取名为弗里达,弗里达·卡罗(Frida Kahlo)的弗里达。我只能祈求她有天能表现出卡罗的某些品质。即便她的童年糟透了,她也能像卡罗一样,最终变得勇敢、热情、平静……睡前我总会抱起她,搂着她,轻声地告诉她她有多么可爱,多么漂亮,多么美好,我的生活里有她我又是多么幸运,告诉她我会永远爱她”。
安吉拉·卡特
ANGELA CARTER
以暗黑女性主义故事闻名的英国作家安吉拉·卡特总说自己仅六岁就创作了第一部小说。《比尔和汤姆去猫市》(Bill and Tom Go to Pussy Market)“充满了社会现实主义:猫咪们忙于自己的日常事务”。
她儿时最爱的猫名叫查理(Charlie)(这只调皮的小猫喜欢把她妈妈的鞋当猫砂盆)。她和她的第一任丈夫保罗·卡特(Paul Carter)领养了一只有着“薰衣草色的耳朵”和“欧洲蕨色的眼睛”的白猫。卡特后来与保罗渐行渐远,在 1969 年以小说《数种知觉》(Several Perceptions)赢得毛姆文学奖(Somerset Maugham Award)后,她便拿着奖金来到日本旅行。
在东京休憩的两年间,她养了一只黑白橙三色的猫以抵御孤独。卡特还一度在伦敦的家里养了两只名为阿德莱德(Adelaide)和褚伯勒(Chubbeleigh)的鸟儿。她让他们在客厅里自由飞翔,把猫咪科克尔(Cocker)和蓬斯(Ponce)关在花园里垂涎欲滴。
“我和猫很投缘,因为我的一些祖先是女巫,”她在 1974 年写道,“每当我们觉得能安定下来了,我们就要养些猫。”在卡特太过短暂的一生中,猫在其魔幻现实主义的流浪汉小说里举足轻重。她在《染血之室》(The Bloody Chamber)里颠覆性地改写著名的童话故事,包括一个“穿靴子的猫”(Puss-in-Boots)的成人版本。她的两本儿童书《滑稽而好奇的猫》(Comic and Curious Cats)和《海猫与龙王》(Sea-Cat and Dragon King)也以猫为主人公。
卡特还会在明信片上用铅笔和蜡笔画上猫,注入自己的艺术精神,然后寄给朋友们。
卡洛斯·蒙西瓦斯
CARLOS MONSIVáIS
墨西哥新闻记者和激进人士卡洛斯·蒙西瓦斯是他那个时代最杰出的文化批评家和知识分子。蒙西瓦斯对墨西哥的社会和政治议题表现出热切的关注,而他在墨西哥城的家中被拍照或是摄像时,他养的许多只猫咪中的一只经常坐在他杂乱的书桌上对着镜头摆姿势。
作为一名以古怪著称的作家,蒙西瓦斯也相应地给他的猫起了极不寻常的名字:皮奥·诺诺阿尔克(Pío Nonoalco)、卡梅莉塔·罗梅罗(Carmelita Romero)、躲躲(Evasiva)、娜娜·妮娜·里奇(Nana Nina Ricci)、乔克罗(Chocorrol)、后现代(Posmoderna)、毛绒迷恋物(Fetiche de peluche)、栅栏上的弗雷·加托洛梅(Fray Gatolomé de las bardas)、不受控的修女(Monja desmatecada)、战争焦虑(Ansia de militancia)、奥吉尼亚小姐(Miss oginia)(她在快要被安乐死时被蒙西瓦斯救下来了)、 厌食症小姐(Miss antropía)、被忽略的案例(Caso omiso)、祖莱玛·马拉伊玛(Zulema Maraima)、贞洁誓言(Voto de castidad)、巧言妙语猫(Catzinger)、墨西哥的危险(Peligro para México)以及茶杯还是猫咪(Copelas o maullas)。
伟大神话(Mito Genial)是他最爱的猫咪之一。这个名字据说是在放肆地指涉财政部部长对 20 世纪 90 年代通货膨胀的形容。这只猫和这位作家心心相印,在 2010 年猫咪去世两天后,作家就跟着离世了。蒙西瓦斯还创立了一个名叫“被遗忘的猫”(Gatos Olvidados)的流浪猫基金会,并一直为之慷慨捐赠。
欧内斯特·海明威
ERNEST HEMINGWAY
欧内斯特·海明威恐怕是最著名的作家猫奴了,照片中他正和他的猫咪克里斯托弗·哥伦布(Cristóbal Colón) 在一起。这位《老人与海》(The Old Man and the Sea)和《丧钟为谁而鸣》(For Whom the Bell Tolls)的作者无论何时都拥有几十只猫。“只要有了一只,就会有下一只,”他在 1943 年给他第一任妻子哈德利·莫勒(Hadley Mowrer)的信中写道,“地方太大了,根本就不像是有很多只猫,直到喂食的时候,他们全出动了,像大规模的迁移。”
海明威的猫总是能得到最好的照料,他们在这位作家古巴的家中甚至有自己的客房。他的大部分猫——或者用他喜欢的称呼“呼噜工厂”和“爱的海绵”——都可以在这个热带居所里自由活动。是的,“老爹”海明威是一位无与伦比的猫爸。海明威的侄女希拉里·海明威(Hilary Hemingway)曾为卡林·弗雷德里卡·布兰能(Carlene Fredericka Brennen)的《海明威的猫》( Hemingway’s Cats)一书撰写前言,她这样描述他著名的伯伯:
在大部分人心里,欧内斯特·海明威的形象是一个铁血的猎人或者渔夫……毋庸置疑的是,老爹一边沿着蜿蜒的河流远足一边捉鱼时,或是躲在非洲的灌木里看他的猎物时,他总是在努力提升自己对动物的了解。他研究他们的自然栖息地,分析他们的迁移和摄食习惯,观察他们一生的身体变化,并且,和约翰·奥杜邦(John Audubon)一样,海明威经常杀死他研究的动物。他先在他们活的时候钻研他们,再在他们死的时候检查他们,他的作品总是包含猎人与猎物间的神秘联结。
海明威的猫咪大家族在他死后继续生活在佛罗里达基韦斯特(Key West, Florida)的海明威故居博物馆(Ernest Hemingway Home and Museum)里。在那里,你能找到 40 到 50 只多趾(六趾)猫,全部以名人的名字命名。故事是这样的,海明威曾经从一个船长那里得到一只名为白雪公主(Snow White)的白色的六趾猫。这些现居博物馆的猫全是白雪公主的后代.
海明威曾这样描述他众多的猫咪朋友们:“猫能做到情感上的绝对坦诚。人,出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总会隐藏自己的感觉,但猫不会。”
吉莉恩·弗林
GILLIAN FLYNN
吉莉恩·弗林是新闻行业出身,童年又充满了书和恐怖电影[一遍遍的《惊魂记》(Psycho)],所以她似乎注定要成为一名挖掘社会黑暗涌流的小说家。
她的国际畅销小说《消失的爱人》(Gone Girl)由大卫·芬奇(David Fincher)搬上银幕,成为大热电影。电影的获奖剧本由弗林亲自操刀,她也成为将自己的书成功改编为电影剧本的作家之一。
《消失的爱人》海报
黑猫似乎很适合描写吸睛的女性反派、连环杀手、致命的撒旦邪教的弗林,但她拒绝这个瘆人的偏见。罗伊(Roy)(照片中的这只)是弗林童年起养过的四只黑猫中的一只。“我坚信黑猫是最棒的:深情、悠闲、贴心,”她这样告诉我,“罗伊是只狗一样的猫。我们回家时他会小跑过来迎接。我们一坐下他就懒洋洋地趴在我们腿上。你可以三个房间开外就听到他的呼噜声。”
如果你想知道是谁创作了弗林写实的心理惊悚小说中最激烈的部分,答案一定是弗林那有着利爪的写作搭档:“罗伊‘帮助’我写作了最近的两本书和我所有的剧本。他喜欢坐在键盘上,打出‘GY*T^&$$^R^&h&&G!!!’这类东西。现在我在跑步机书桌(tread desk)前工作,他就坐在边上看着我。他是个非常贴心的哨兵。”
村上春树
HARUKI MURAKAMI
在一篇名为“一只老猫的秘密”[“Choju Neko no Himitsu”(“The Secret of an Old Cat”)]的短文中,日本备受欢迎的小说家村上春树讲述了他如何请求出版公司讲谈社(Kodansha)的一位主管在自己旅行期间帮忙照顾他的猫。为了还这个人情,村上保证会为此出版社专门创作一本小说。这本小说就是 1987 年的畅销书《挪威的森林》(Norwegian Wood),关于一个东京的大学生与两位女人截然不同的两段关系。他因此书在文坛一举成名。
在同一篇短文中,村上还讲述了他写作第一本书《且听风吟》(Hear the Wind Sing)的经历:“我仍清楚地记得我在夜间写第一本小说的日子,猫盘在我的腿上,我一边抿着啤酒。那猫显然不喜欢我写小说,经常在书桌上破坏我的手稿。”
被广泛认为是当今最重要的作家之一的村上经常在小说中写猫——有时是看似乏味的细节,有时却是神秘的象征或预兆。他的书《奇鸟行状录》(The Wind-Up Bird Chronicle)就以一只失踪的猫为重要角色;《海边的卡夫卡》(Kafka on the Shore)中有一位能与走失的猫交流的人物;短文《吾猫之死》(“On the Death of My Cat”)则分享了村上自己与他生活中多位猫咪缪斯的故事:基林(Kirin)、布奇(Butch)、太阳舞(Sundance)、鲭鱼(Mackerel)、斯科蒂(Scotty)、三花(Calico)、彼得(Peter)、布莱克(Black)、鸢丸(Tobimaru)、油炸丸子(Croquette)和(贴切的)缪斯(Muse)。
1974 年,村上身为一名有着令人眼红的唱片收藏的爵士乐迷,在东京郊区开了一家名为“彼得猫”(Peter Cat)的俱乐部,名字来自他的猫。这个地方在 1981 年关闭了。顾客们白天来喝喝咖啡,晚上用餐、喝酒和享受现场的爵士乐。村上经常会当调酒师,自己打扫卫生,并做 DJ。俱乐部内还装点了无数猫咪主题的饰品和小雕像。
海伦·格利·布朗
HELEN GURLEY BROWN
“小猫咪”是海伦·格利·布朗最喜欢对别人使用的爱称——不管是对朋友还是陌生人——这个表达洋溢着温暖与亲密。这个词本身也成为这位《大都会》(Cosmopolitan magazine)终身主编的个人标志。有时,她甚至会画只猫当作签名。
布朗为现代的单身女强人写作。她时常引起争议的畅销书[例如1962年的《性与单身女孩》(Sex and the Single Girl)]告诉女人她们可以拥有一切:爱、性、经济独立、华丽的服装以及享乐时不再有负罪感。这样精致的生活绝非梦境;布朗就拥有这样的生活。
她经常在自己时髦的公园大道(Park Avenue)公寓里拍照,和她两只名为萨曼莎(Samantha)和格雷戈里(Gregory)的巧克力重点色暹罗猫一起。
20 世纪 70 年代,《大都会》的吉祥物和徽标是一只名为宝贝(Lovey)的粉红色卡通猫咪,打着大大的红色领结。当布朗于 2012 年去世时,宝贝的图像被刻在她的墓石上。
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
JORGE LUIS BORGES
“你属于另一种时间/你是王者/在如梦般隔绝的地方。”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在他的诗作《致一只猫》(“To a Cat”)中写道。
这位阿根廷诗人、散文家和短篇小说家使得拉丁美洲文学得到了更多的重视。他谦恭的一生有好几只猫相伴,其中一只大体型的白猫叫作贝珀(Beppo),取自拜伦勋爵(Lord Byron)诗作中一个迷航在大海上的男人的名字。博尔赫斯为这个伙伴创作了自己的诗:“一只白猫孤身检视自己/在镜子目光炯炯的玻璃中/不曾察觉面前的白色/和他未曾见过的金色双眼/是他自己的形象在房子中悠然漫步/谁也未可知,那观察着他的猫/或许只是镜子做的梦?”
胡利奥·科塔萨尔
JULIO CORTÁZAR
诗人和翻译家史蒂芬·凯斯勒(Stephen Kessler)曾这样谈起胡利奥·科塔萨尔:“对他来说,文学评论家的观点的可信度和自己的猫的看法差不多。”
凯斯勒在 2016 年将这位阿根廷长篇和短篇小说家的实验性诗作翻译为《拯救暮色》(Save Twillight)一书,首次让英语读者接触到了他的诗。在《八十个世界一日游》(Around the Day in Eighty Worlds)一书中,科塔萨尔透露了他为什么对猫咪如此痴迷:“我有时渴望寻到一个和我一样不太适应自己年纪的人,但这样的人太难找了;但我很快发现,我可以想象自己这样的状况在猫的身上发生,也可以经常在书里找到。”
书中还提及了这位《跳房子》(Rayuela)的作者以德国社会学家和哲学家的名字命名的猫西奥多·W. 阿多诺(Theodor W. Adorno)。
莉迪亚·戴维斯
LYDIA DAVIS
利·本内特(Leigh Bennet)在文学杂志《评焰》(The Critical Flame)上写道:“只有 [莉迪亚·] 戴维斯那对语言四处游走的、时常坚韧的关注,能让帘穗、杵、猫、茶包和整个佛罗里达州成为人们迷恋的对象——让我们所有人都成为恋物癖。”
戴维斯的猫,例如科林(Colin),从来都是她的朋友。采访者们经常提到,在这位作家的家中,猫咪会跟他们打招呼。在她的短篇小说/微型小说《监狱休闲大厅里的猫》(“The Cats in the Prison Recreational Hall”)、《老鼠》(“The Mouse”)以及《短元音a、长元音a和非中央元音组成的短暂事件》(“Brief Incident in Short a, Long a, and Schwa”)中,戴维斯展示了她对细节的执念——包括猫咪的来来去去。
她的合集《不行和不想:故事》(Can’t and Won’t: Stories)中有一篇名为“莫莉,母猫:历史/发现”(“Molly, Female Cat: History/Findings”)的故事,戴维斯在其中列了一个滑稽的长清单,考验读者对她猫咪生活细节的耐心:“拍尾巴上面一点的位置会叫;小便之前或之后有时会叫;小憩醒来有时会叫。”
(本文摘自《作家与他们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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