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
2019/12/24

梁启超遇见康有为 中国历史的改变

重新想象梁启超
在广州城,梁启超与康有为相遇了,这是梁启超生命中遇到过的最富有魅力的人。此后梁启超正式拜入康有为门下,开始了在万木草堂的学习生活。万木草堂将康有为和许多年轻人联成一个志趣相投的共同体,他们的生活不止读书应试,还讲解学术源流、习礼和编书,其中很多学生成为日后重要的变革者。 —— 许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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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0

时间:1890 年

地点:广州

人物:梁启超、康有为

1890 年,梁启超在北京的会试中名落孙山,启程返回家乡。他即将迎来人生第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与康有为相遇。

初遇康有为:颠覆认知与打开新世界

梁启超回到广州学海堂读书。就在这时,同学兼好友陈千秋告诉他,广州城里有一位奇人,虽然只是一个监生,但才思敏捷,可以成为他们期待的老师。梁启超怀着诧异和强烈的好奇心前去见面。

康有为有一个习惯,常常对陌生来访学者的所有观点持否定态度,批判其既有知识,气势咄咄逼人。他读过很多书,能够旁征博引地讲王阳明、陆九渊的心学,强调用更直接的内心反应来看世界,而不靠绕来绕去的学理。另外,他还去过香港,见过英国人怎么治理香港,买了很多编译局出的各国书籍,看过显微镜里面的世界,因而他比同时代的读书人知道一个更广阔的世界。

一见面,梁启超的疑惑、不屑全消失了,二人首次谈话从白天一直进行到傍晚。梁启超日后以“海潮音”“狮子吼”回忆初次见面康有为的气势与独特见解带来的震撼。回去之后,梁启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整个旧的认知体系被摧毁,既失落又充满欣喜,看到一个新世界向他招手。第二天,他又去找了康先生。康有为知道摧毁之后需要重建,娓娓道来自己认为学问是怎么样的。

一个在内心刚刚打开、对世界充满好奇的 17 岁少年,在这一刻对比他大 15 岁的精神导师心悦诚服。在康有为个人魅力的感召下,梁启超正式拜入康有为门下,开始了在万木草堂的学习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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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有为与梁启超

万木草堂:知识传授中心兼新型共同体

康有为的课堂独具风格,他正襟危坐,八字脚着地,从不交足叠股。弟子们坐在硬凳上,身体挺立。不过当他一开口,学生们就把这身体的束缚遗忘了。讲台上没有书本与讲义,只有茶壶与茶杯。一堂课持续三四个小时,“由甲起乙,由乙起丙,以至国际形势,国内变化,几至无所不言”。他的气势更是摄人,“气壮如少年,每发一词,则滔滔不绝”。

康有为不仅是教这些学生,而且很早就让他们参与知识生产,比如编辑《新学伪经考》。他想要重新解释孔子,使孔子理论变成一种变革理论,于是让这些年轻人查阅资料,收集起来,再由他重新加工。这是一种集体创作的方式,对学生是非常大的锻炼。

学生们对学术源流颇为兴奋,热衷于听到康有为“把儒、墨、法、道等所谓九流,以及汉代的考证学、宋代的理学,历举其源流派别。又如文学中的书、画、诗、词等亦然。”康有为也着迷于这种兴奋,听众越多,他的表现会愈佳。同学们都是二十左右的人,正是求知欲最发达的时候。脑海中本来空空洞洞,一张白纸,什么东西都可以收纳。梁启勋日后回忆说,“又值方面复杂、材料丰富的学术源流讲义以诱导之,所以同学们的思想尽情奔放,各随其意志之所接近,冲动之所趋向,如万壑分流,各归一方。” 

康有为令人折服的不仅是学识、想象力,还有过人的精力。在硬板凳上坐了几个小时后,弟子们下堂后,立刻躺在了床上,康有为却继续批阅功课。每个弟子都有一本功课簿,写下读书时的疑问或心得,每半月上交一次。即使是一个简短的疑问,康有为也常常作出长篇批答。批作业时,他还会传唤弟子来面谈。这是个令人惴惴不安的时刻,他们刚躺上床、摊开手脚休息,却要被叫起来接受询问。 

康有为向年轻人提供了一个新的知识谱系,加上他极强的煽动力,某种意义上把万木草堂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新型的强有力的组织。不同于一般学堂的松散管理,万木草堂在同学之间、同学跟老师之间建立了非常密切的联系。草堂内像是原始共产主义社会,书籍、用具、衣着不分彼此,有时康有为都忍不住提醒他们,外面的世界断不会这样良善。草堂也是一个自治组织,它让一群特立独行的青年自由切磋。

草堂弟子们也有强烈的身份意识。他们都穿蓝夏布长衫、束脚裤,一看就知是康门学生。他们普遍健谈,在一些考场与聚会上,只听他们在高谈阔论,其他学馆的弟子只能旁听。他们也努力扩散草堂的影响力,推广康有为的学说,不管是“公羊三世”“大同学说”,还是《万国公报》上的言论,都让他们亢奋不已,认定自己掌握了时代的脉搏,体会到历史之发展方向。

康门学生各有所长。其中,陈千秋学习勤奋,做事富有条理,对书籍有一种特别虔诚的态度,倘若在房中踱步看书,必用长袖托书,若在桌前则一定要把桌面擦干净,才把书放在上面。来自三水的徐勤则以慷慨、忠诚、勤奋著称,他家资丰厚,不仅主动承担贫困同学的学费,还是草堂各项事业最重要的赞助人。他经常和同学们讨论大同理想,陈和泽有一次笑着问他,可否把自己的绸缎裤子让同门兄弟穿,他听完之后立刻脱了下来。曹泰喜欢躺着读书,床上堆满了书,夜晚索性就睡在其中。他习惯晚起,不无诙谐地写了一张客约贴在卧室里:“五更未睡不能起,木虱咬伤不能起。”他还着迷于求仙问道,颇有些虚无倾向。

万木草堂是康有为创建的知识传授中心,这里的生活将康有为和许多年轻人联成一个志趣相投的共同体,其中很多学生成为日后重要的变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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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时间:2019 年

地点:广州 万木草堂

人物:许知远

现在游客都会去看万木草堂那一带,我去过,在里面发呆。现在变成一个很无聊的地方了,也感觉不到什么过去的气息。如果我记得没错,对面还有一家不错的烧味快餐店,现代人包括我自己都很难想象当时的气氛了,他们作为一个小小的书院,一个不被重视的地方,他们怎么慢慢累积起变革中国这种能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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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木草堂的讲学课堂

草堂斜对面是城隍庙,在当时它是一个新的思想革命的中心,它成功地让“今文经学”、《孔子改制考》这套系统成为改变中国社会的一个力量,尽管最终失败了。所以你看一个新的思想风暴,它经常在不起眼、边远的地方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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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9 年

地点:广州

人物:许知远、侯虹斌

侯虹斌:你来广东也去了一些像广州、新会这些地方,我想问一下你追寻梁启超的痕迹是否有看到什么能够让你感怀历史以及感怀的痕迹在里面?

许知远:我去万木草堂瞎逛,现在因为中国历史断裂的太严重了,我们的景观、建筑、人的反应都已经发生非常大的转变。我坐在万木草堂非常感慨,它现在变成了小的博物馆,想象当年的少年,他穿着什么样的蓝衫,别的学堂都是穿着传统长衫,他们更有制服带来的荣誉感,他们非常骄傲,还有一种获得知识喜悦的快感,包括更早的时候在学海堂,我去镇海楼上面,想象当年的广州城是什么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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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世纪初的广州街景

现在我也不觉得真的理解了那个时代,那时候广州城街上都是男人,那个世界是个男人的世界,到处都是剃头师傅,到处都是鸦片馆的一个世界。有很多传教士描绘了那样一个广州城,非常喧闹,我也特意看了很多老的黄飞鸿的电影,了解黄飞鸿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现在可能全球化的过程中,广州作为一个省城的概念已经不像过去那么显著和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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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告 — 

梁启超就读于万木草堂期间,外部世界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衣带水的中日两国在经历长达十数年的紧张关系之后,终于在 1895 年引爆了战争。就在战争一触即发的时刻,梁启超又一次进京赶考,而此时北京的舆论气氛已经重云密布。梁启超的会试结果如何?北京的局势又出现哪些变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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