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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2/01意大利美食 的情欲色彩
艾琳娜·库丝蒂奥科维奇
天主教信仰向信徒灌输了一种概念,认为罪孽是源源不断的,教徒只有在少数时刻才能享受到涤罪、无罪的快乐,也就是他们在告解后感受到热忱之际,而这恰好也是分发食物,也就是领受圣体的时候。因此,当被视为禁忌的情欲升华成为食物的一部分以后,也就成为可以被原谅的罪。
美食家在讲到食物的时候,常常会使用一些让人有点害臊的叙述,拐弯抹角地用做爱来加以比喻。人们不会直接了当地说,不过当对话步上美食的正轨,空气中会弥漫着一股欢愉的电流,轻轻地挑逗着所有的谈话参加者。一点点贪吃,加上性冲动,就成了爆炸性的组合,而这种结合很早就出现在文学之中,不论是佩特罗尼乌斯、拉伯雷或薄伽丘的作品,都可以看到。
巴西小说家若热·亚马多就将烹饪主题和卧室混在一起,赋予了巴西、尤其是巴伊亚一种魔术般的色彩。法国美食家让·布里亚—萨瓦兰曾在《味觉的生理学》一书中写道:
爱吃的女性脸部轮廓比较精致,外观看来比较纤细,动作较为优雅,而且尤其可以从她动舌头的方式来辨别。
最懂吃的人通常具有这样的特质;他们来者不拒,细嚼慢咽,并且细心品尝辨别。他们不赶时间,慢慢在用餐地点享受精致的款待,甚至也会带着美食聚会中常见的各种游戏和消遣,在那里消磨整夜。
那些不懂得享受美食乐趣的人,通常有着延长的脸型、鼻子和眼睛,无论体格如何,整个加在一起看起来就很犀利,他们的头发又黑又直,身体缺乏曲线;裤子就是这些人发明的。
具有同样特质的女人,一般都长得瘦骨嶙峋,在餐桌上容易觉得无聊,只靠纸牌游戏和八卦维生。
我相信,这个生理理论不会有太多人反驳:不论是谁都可以环顾四周以确认。不过,我现在将用其他证据加以证明。
某天我参加了一场午宴,面前坐着一位极为迷人、面貌性感的少女。我倾身靠近邻座友人并低声说,这位小姐具有这样的线条,不可能不是美食家。
“别闹了!”他说,“她至多不过十五岁,年纪还不到。”
……她不但来者不拒地把眼前的食物都吃了下去,还意犹未尽地请人将桌子另一头的菜给传了过来。总之,她什么都想尝试,这么小的胃却装了这么多的食物,让我邻座友人大感意外。这情形证实了我的判断,科学再次获得胜利。
之后布里亚—萨瓦兰还说,两年后再次遇到同一位少女时,她刚结婚没几天,模样更加迷人,更显得风情万种,当时时尚风俗许可下,能露的都露了。只要有仰慕者经过她身旁,她的丈夫就会嫉妒地发抖,因此没多久以后,他就带着她远走他乡,结束了他受苦受难的日子。
布里亚—萨瓦兰是法国人,他的哲学论述是以所有人为对象,不分国籍。然而,受到天主教影响最为深远的意大利人,确有着自己的独特性。意大利人对情欲的态度,向来不以行为放荡的方式来显现,而是展现在禁律对人们的诱惑上。在意大利,从教会礼仪年的角度来看,一年之中约有一半是属于斋戒期。在这些斋戒期间,神父会直接要求信徒禁欲(斋戒期禁止发生性行为),或者采取间接的方式来执行:从早到晚都禁食的人,有些事情根本不会想到。然而,性爱机制是与生俱来的,越受到禁止,吸引力越高。由于这样的环境,使得意大利男士对女士们特别殷勤,而且这种风流态度甚至举世闻名,另一方面,许多原本用来描绘禁食禁欲的语汇,现在都多了一种台面下的意义,转而成了表达猥亵淫秽的言辞;也许正是后者,让某个始作俑者开始以“鱼”(pesce)或“甘蓝”(cavolo)来称呼性欲很强的男性,因为鱼和甘蓝都是斋戒期吃的食物。在意大利文中,男性生殖器也称作“巴卡拉”(baccalà):因为讲到这种鳕鱼干,人们会将这种“斋戒期的食物”与勃起的概念联想在一起。
在斋戒期间,不论是罪人或正人君子,思维很自然地都会绕着食物转。法国文学家泰纳就曾提到罗马卡比托利欧山天坛圣母堂教友的故事:
在四旬期期间,讲道者在布道时完全围绕着禁食、可以吃和不能吃的食物打转。讲道者在讲坛上手脚并用地叙述着地狱的样子,然后接着解释几种烹煮鳕鱼面的方法,尽管方法各异,它们都是在斋戒期间不被允许的……对于不加修饰、赤裸裸的概念,意大利人的接受度并不如英国人或法国人来得高。意大利人会在不自觉中以可触知的形式将这些概念包装起来,模糊与抽象者都会受到忽略与排斥,他的意识结构让他只能了解明确的事物,一种具体的慰藉,这种持续不断的形象侵扰,在过去孕育了他们的绘画生命,现在则由他们的宗教来执行。
在斋戒期禁食的食物中,有部分是完全不可碰,偷吃等同犯下不可原谅的罪行,不过有一部分,如果不要明目张胆地吃,即使在斋戒期间一样是被允许的。在比较不严格的斋戒期间可以吃牛肚猪肚的宽容态度,就是这么来的。牛肚猪肚可以被当作是肉,也可以不是肉,端看从哪个角度来看。人们在斋戒期间,会产生一种想要欺瞒的情绪,这对象假使不是上帝,至少也针对自己。什么是“假阉鸡”?这显然是一只以蔬菜泥做成的阉鸡。在意大利人的意识中,这些例子的仪式性就因此绝对化、具体化了。丹纳在描写罗马教会如何在四旬期期间“恐吓”信徒的时候写道:
在这段期间,大街上的一间肉店,把自家店里的火腿布置成墓穴的样子,还在上头摆了灯饰和花环;里面还摆了个装了金鱼的鱼缸,意图直接与顾客的感官沟通。
性爱不停地在意大利饮食符码中出现。盲从式的虔诚,最终难免缓缓深入了信徒的灵魂深处,让他们认为即使产生情欲的念头都是有罪的。因此,在费里尼的电影《阿玛珂德》(Amarcord)中,神父对前来告解的善男信女一而在再而三的提问,并没有显现出牧者对年轻灵魂布道的热忱,反而呈现出不道德偷窥者的形象:
某天我走进一间教堂,里面有位神父正在向四十名年纪七八岁的女童讲道。这些女童好奇地转了头,对我眨眼,低声窃笑,那小小的身躯渴望活动,古灵精怪的脑袋静也静不下来。神父以和蔼且慈父般的态度,在一张张长椅间走动,试图让她们静下来,口中不停地重复“恶魔”这个字。“孩子们,要小心恶魔,恶魔很坏,会想要吞噬妳们的灵魂。”在接下来的十五、二十年间,这个字眼常常浮现在我脑海中,而且浮现的不只这个字,还有恶魔的形象、可怕的脸庞、尖锐的爪子、噬人的火焰和其他等等。
天主教信仰向信徒灌输了一种概念,认为罪孽是源源不断的,教徒只有在少数时刻才能享受到涤罪、无罪的快乐,也就是他们在告解后感受到热忱之际,而这恰好也是分发食物,也就是领受圣体的时候。因此,当被视为禁忌的情欲升华成为食物的一部分以后,也就成为可以被原谅的罪。
不论在何处,烹饪语汇都是带有情欲色彩的。全世界都知道意大利有“提拉米苏”(tiramisù)这道甜点,佩鲁吉纳公司生产的“Baci”巧克力(baci是吻的意思)。很少有人知道,在1922年该公司推出这种巧克力时,还邀请了未来派诗人来帮它命名,这种做法在当时是很常见的。这位未来派诗人在一些民间传统里寻找灵感,马上找到了一个他自己觉得相当挑衅的“cazzotti”(有重拳击打之意),过了几年以后,才被公司老板乔凡尼·布伊托尼起了“Baci”的名字,并在每颗巧克力的包装纸里塞进一张写着一句甜言蜜语的纸条。
在充满比喻且快活的托斯卡纳方言中,甚至用“让人受孕”来比喻夹了一片火腿的三明治:“他替他准备了两个‘怀孕’的面包,也就是那些缺乏想象力的国家称为三明治的东西。”
在同一个甜筒放进两种口味的冰淇淋,或是将蔬菜放进色拉盆的时候,意大利人会用“结婚”来形容。
拿波里烹饪有“婚礼汤”这道菜,也就是搭配肉食用的蔬菜汤。由于畏惧上帝,所以放进蔬菜以示忏悔,而蔬菜汤是无罪的;放在这蔬菜汤里的肉,它所造成的改变被拿来比喻成失去童贞,这道汤“结婚”的概念就是由此而生。马里托奇甜面包(maritozzi)的意义也是个类似的例子,这个字原有男性阳具的意思,而用来当作甜点名称,绝对有阳具崇拜的意味。伪造食品或在饮食中掺假的行为,在法院被称为“adulterati”,在义文中,这个字也有“通奸、偷情”的意思。
有些烹饪步骤的名称,如果翻成大白话来说,其实也语带双关,含有情色意味。根据字典的解释,“intingereil biscotto”(浸饼干)、“menare la polenta”(搅玉米糕)这两种说法,都有具有色情意味的影射意义,用以形容做爱。不过就字面而言,这些步骤也会让人产生特定的联想。在皮耶特罗·隆吉的画作《玉米糊》(La polenta,目前是威尼斯雷佐尼可宫的收藏)之中,描绘了又热又没穿多少衣服的女佣,正在把锅里柔滑细致的玉米糊往铺在桌上的白布上倒。这幅画不但画出女性躯体的诱人魅力,也以香汗淋漓的景象来表现搅拌和盛盘这些集体动作的剧烈。另一个威尼斯艺术家的作品,也表现出另一种同样生动的性感,只不过这次是戏剧作品:卡尔洛·哥尔多尼的喜剧作品《高雅仕女》(LaDonna di Garbo,1743年创作)剧中人物萝绍拉和阿莱基诺的对话。萝绍拉答应替阿莱基诺准备一道丰富的玉米糕:
“听着:我们等全部的人和那狡猾的布里盖拉都上床,我无法忍受这个人;之后,我们俩慢慢溜进厨房……当水开始滚以后,我会拿出那种如金沙般美丽的粉状材料,它被称为黄色面粉;我会慢慢把它加进锅里,你则拿着棍子,有技巧地以画圆画线的方式搅拌。当这东西越来越稠,我们将锅子从火上移开,人手一支汤匙,一起将玉米糊从锅里舀到盘里。然后我们一起放入新鲜光滑的黄色奶油,以及磨碎的黄色起士……”
“噢,不要再说了,亲爱的,你讲得我都快晕了。”
人们在表达感叹时,也会用“玉米糊”(polenta)一字代替平日不能随便滥用的“圣母”(Madonna),因而有了“Santa polenta!”的说法。
在文学与视觉艺术中,有许多类似的例子。不过即使在日常生活中,以及单纯到餐馆用晚餐的时候,我们也会看到类似的联想。事实是,在意大利菜中,有许多道餐点在吃的时候必须花点功夫,因此也容易弄脏身上的衣服……这大概也是它们最迷人之处。
要把意大利面条卷在叉子上并不容易,尤其是当面整个浸在红酱里的时候。在意大利烹饪尚且不识番茄(哥伦布之前)的时候,意大利面条和拿波里通心粉并不是用番茄调味的。即使到了 18 世纪末,根据歌德的叙述,人们在街上还是直接用手吃面:这种食物很容易吃,而且不会把身体弄脏。不过到了现在……吃面则成了一种酷刑。
只要以有些历史学家称为“哨子面”的辣味培根西红柿面为例,就可以知道所谓的酷刑指的是什么,因为浸在酱汁里的吸管面,如果吸得太快太猛,就会发出一股不太雅观的嘶嘶声。如果吃的是吸管面,在享受晚餐和对话的同时,也必须要注意身上的夹克、领带、衬衫和短上衣,因为吸管面是毫不留情的:
因为吸管面跟鳗鱼一样滑溜溜地,人们在享用时,很容易不小心就把酱汁沾在桌巾、衬衫、领带、裤子或地毯上。不过真的爱吃面的人,绝对不会让这些无可避免的意外影响到他当下的喜乐。身上绝对不用痱子粉,因为痱子粉的香味会毁了一切。痱子粉是吃完以后才用的。最理想的食用方式,是赤裸着上身坐在松树阴影下享用,旁边还有忠心狗儿的注视。
阿尔多·布奇就是在思索享乐和不适之间的关系时,发展出以吃的过程为乐趣的主题,并将这些概念推到极致,甚至到觉得必须脱光衣服的程度,让食客藉此获得更私密的关系,不要受到羞耻心的桎梏。这食客最好还对你们具有无私的爱,可以是未婚夫、未婚妻、或是你那忠心耿耿的狗儿!
吃着一个把酱汁弄的到处都是的比萨饼,是件尴尬的事;人们总是搞不清楚该怎么拿比萨,到底该用手抓,把手弄脏,还是切成三角形后边卷边把牵丝的莫扎雷拉起士塞进去呢?
面对沾满茄汁的虾,要把虾肉从壳里取出,将虾壳留在汤汁中,也是件棘手的事。牛尾的肉非常难挖,它滑溜溜的,一丁点肉完全聚集在中间,挖的时候还可能到处乱溅,而且吃的时候也没法看清楚,因为牛尾是和火红色的酱汁一起盛在相当高的陶碗里端上桌的。把蛤肉从壳里取出也不是很方便。吃鱼几乎也是个麻烦。在一间高级餐厅里,侍者会先把整只鱼端上,然后把它端走,把肉剔干净以后换盘端上,不过在一般的小餐馆里(受大多数意大利人欢迎、也比较常见的餐厅种类),在上鱼的时候可以整只端上,不去皮不去骨,而是由食客自己剔肉去刺。即使是一顿简单的午餐,例如淋了橄榄油的佛卡恰面包和以大片菜叶做成的生菜色拉,食客都必须要非常小心,才不至于在放进嘴巴里时喷溅到领带或衬衫上。
食材的抗拒,会引起一种近乎情爱的结合。而对意大利人来说,这种在公开场合力求表现优雅的状况既非艺术亦非娱乐,而是一种文明的表征,一种个人国籍和来源地的展现。在意大利的餐厅,餐桌摆放是如此紧密,使得这种精湛技艺的展现不只是同桌用餐者才会看到,连邻桌食客也成了观众,众目睽睽下,举止自然更加谨慎。
在叙述食物的时候,即使它和情欲概念并不直接相关,对饮宴乐事最深刻的描绘,仍旧会将情感推到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程度(“噢,不要再说了,亲爱的,你讲得我都快晕了……”),反而只能以音乐或诗歌的形式来倾诉,而且这种热情与性爱其实只有一线之隔:
离和瓦伦特碰面的时间还早,于是他走进上次去的那间餐厅,将一盘加了面包屑的炒蛤蜊、一份份量相当多的蛤蜊面、一份以拔丝柠檬和牛至调味的大菱鲆一扫而尽,之后又点了橘酱巧克力布丁,替这顿饭画下句点。最后他站了起来,向厨房走去,很感动地握了大厨的手,一语不发。之后,他朝着瓦伦特的办公室前去,并在车里扯开喉咙高兴地唱着。
这其实是不同于情欲的!美食爱好者在遇上一盘好菜时,那种享受更甚于性爱乐趣,是一种崇高的喜乐,能让人忘却办公室的烦恼和心底的忧虑。那是种超越所有、让人再也无所企求的喜乐,使得满心喜乐迎接死亡来临之际,反倒成了唯一有尊严的出口,让人能离开这个极致之境。卡米累利的《点心小偷》里还可以找到许多类似的叙述:
他很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来到马扎拉的餐馆,受到马扎拉视如己出地款待:“我前几天才知道你们有出租房间。”
“是啊,楼上有五间房。不过现在是淡季,只有一间有人租。”
他们给他看了房间,空间宽敞明亮,而且就在海边。
他躺在床上,试着抛开思绪,胸中却充满了一股快乐的忧郁。当他快进入梦乡时,突然听到敲门声:
“请进,门没锁。”
门口出现了体格壮硕、年约四十、黑眼睛黑皮肤的大厨,说:“干嘛?不下来?我知道你来了,替你准备了一样东西……”
他听不清楚大厨准备了什么,因为门外飘来一阵悦耳动听的音乐,好像来自天堂一般。……
海蟹面有如一流舞者般的高雅,不过蕃红花酱鲈鱼却让人目瞪口呆,几乎让人感到害怕。
“如果在临死之际吃到这样的菜,搞不好连下地狱都可以很高兴吧。”他小声说道。
倘若食客在公开场合想要避免任何情色意蕴,那么炖饭是最好的选择。而米兰居民在餐厅里最常点的,也恰巧是炖饭。我们要特别强调,这里指的是居民,并不必然是米兰当地人,因为后者事实上常常展现出肉食性动物的本能,尤其是吸吮烩牛膝里的脊髓时。然而,米兰居民中的特定类别,或者该说周间在米兰生活的人们,大多来自北方,性情较为保守内敛,对于方便性怀抱着一股执念,他们来到米兰时,已是认真寻找就业和赚钱机会的年纪,会试着将自己丰富的感官享受隐忍在潜意识中,尽量不要明显表现出来。然而,这感官享受在潜意识深处竭力嘶喊……不过我们讲到这个就离题了。简单说,这些西装笔挺的生意人,在上馆子吃饭时常常点米饭类,甚至炖饭这个米兰饮食象征。米兰一带的稻田是西班牙人统治时期种下的,而这种吃米的习惯在经历西班牙和奥匈帝国统治以后,仍然保留了下来,继续成为此地传统,而且从心理层次而言,还和斯巴达式的严谨、组织和勤奋等特质连在一起;另外,稻米由于颗粒微小,从美学观点而言也被视为一种精致高雅之物。
炖饭是午餐应酬的惯例,也是和人初次碰面时最常点的菜肴。这一点和比萨饼是完全相反的。比萨饼是和熟识友人共享的食物,只有已经认识且彼此交好的人才会一起吃比萨。如果认识不深,一起吃比萨就比较难以释怀,因为所有人吃比萨的吃相都不太好看,有人习惯用手吃,还会伸舌头去舔融化的莫扎雷拉起士。吃面条会涉及吸吮的动作,这一点也会联想到亲密行为,而且连迪士尼卡通都曾出现类似的场景:两只狗在结婚以前同去意大利餐厅用餐,从同一条面的两头吃了起来。这给了我们一个浪漫晚餐的好点子:海鲜意大利面!至于炖饭,从情欲的角度来看,就完全不会有此类的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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