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勃·迪伦的 第115个梦

译者说

有些人，用文字写诗；另一些人，直接用人生作诗。真正的诗人，还得活成一个诗人，这才算数。

鲍勃·迪伦的人生，可说是他的一场行为艺术。他似乎告诉世界，一个人可以随时随地的放弃或篡改自己的过去，甚至尝试抛弃自己的性格，去扮演另一个人，最终成为另一个自己，无限多个自己。或者说，他一直在扮演自己。

他身上有最迷人的两个身份——写作者和表演者。而写作和表演，都可以让人过上别人的人生。在他的一生中，聚集了形形色色，匪夷所思的人物，他就像一位拥有无数笔名的诗人。如同西方乐评人所发现的那样，聚居在他体内的有民谣救世主、霓虹灯兰波、演艺人士、狂躁的美学变革者、霓虹灯兰波、自我神话制造者，当然，他还是当之无愧的新典范嬉皮士。粉丝们都在尖叫：“就连他叼烟的角度都那么完美！” 

有人诟病，他是个撒谎家，一个撒谎成性的捣蛋鬼。似乎，他总在调戏我们，调戏世界，而我们又过于认真的恋着那个真实的他。我常想，为什么，为什么不去期待一个虚假的，但更精彩的他呢？

那些虚构的身份只不过是他的替身。在凶险的时代，只有艺术能充当我们的替身。

历史总是说谎，就跟鲍勃·迪伦一样。

就像费德勒所言，“美国这块土地本身，就是一种致幻剂，它引发各种胡言乱语、疯癫、理想主义，还有那种唯我独尊的脾性。”鲍勃·迪伦书写美国的原罪，一些歌曲让人觉得他在描写一个狂热的地狱，他却经常把它们唱成“黑色幽默的赞美诗”。他以一种惊人的、攻击性的方式迷倒你，击中你头脑里早埋伏好的疯狂与敌意，而你早就准备好打破过去的自己。

他身上还有一些迷人的小细节，比方戴维·道尔顿留意到，他讲话和唱歌一样，紧靠着音节，压着韵脚；他诗中擅长拼贴各种历史意象，诺亚、奥古斯汀、约翰·卫斯理·哈丁等等人物在他歌中都是同时代人，好像他要把各种人格，各种历史，各种神话“全部灌入一张黑胶唱片”。鲍勃·迪伦让我们在这个天鹅绒监狱中，不断想念起那些局外人、边缘人、以及被放逐者的命运。

只有成功的人才被允许任性，而只有任性的人才真正迷人。鲍勃·迪伦让那些一天在桌前苦坐20个钟头的写作苦役犯们气愤至极，连同那些我们这个时代的伟大的失败者们，也不得不认真审视这个任性的存在，集体缅怀了一把疯狂的六十年代。然而，诺奖新闻一出，译者第一反应是恭喜做伍迪·艾伦图书的同事，总会有大拨文（wen)青（mang)第一时间冲进书店，找着买鲍勃·迪伦时，错买到《伍迪·艾伦访谈录》，就像买比尔·盖茨传买到《了不起的盖茨比》。

译者简介：

戴潍娜，诗人、译者。毕业于牛津大学。中国人民大学文学博士。美国杜克大学访问学者。诗刊30届青春诗会成员。荣获2014中国•星星诗歌奖年度大学生诗人；2014现代青年年度十大诗人。出版诗集《我的降落伞坏了》、《灵魂体操》、《面盾》、《瘦江南》、童话小说集《仙草姑娘》。翻译有《天鹅绒监狱》、伊塔洛·卡尔维诺小说《组合与反组合》、《格诺二题》、《乌力波简史》等。2016年自编自导意象戏剧《侵犯INVASION》。现就职于中国社会科学院外文所。

译者戴潍娜

Just Like A Woman 

就像个女人

1.丝带，发卡，作为他们二人性生活的隐喻。

2.Queen Mary，典故系玛丽.安托内特，她是路易十六的皇后，以生活奢华著称。2006年,以玛丽皇后为原型的电影《绝代艳后》登上大银屏。

3.安非他命，一种苯乙胺类中枢兴奋药及抗抑郁症药。能引起深度精神作用，包括警觉性、主动性和信心提高，欣快感、疲劳感减低，语言密集，集中注意力。因其在饭前食用可降低食欲，所以广泛用来辅助减肥。飞行员、卡车驾驶员和士兵在执行要求长时间保持清醒状态的任务时常使用本药。与此同时，还用于治疗发作性睡眠症。因静脉注射具有成瘾性，而被列为毒品。

Can you please crawl out your window

可否请你翻窗而出1

1.这首歌曾引发了鲍勃迪伦和民谣歌手菲尔•奥克斯的激烈矛盾，两人一度因此决裂，直至九年后再次在一场音乐会上相逢。

2. 在1962-1985年的歌词集中，此处的”little tin women”被误录为“little ten women”而流传甚广。事实上，鲍勃迪伦在《杰克钻石》中就曾经使用过“小锡男人”这一词组。有西方乐评人认为，“小锡女人”代表的脆度与精度，恰与上文中‘test’，‘inventions’，‘righteous’，‘box’等字词发音体现出的清脆爆破感相匹配，歌曲中的吉他弹奏亦分化强化了这种感觉。

Desolation Row

荒凉行1

1.这首诗歌是鲍勃迪伦最为象征主义的作品之一。1969年，鲍勃迪伦告诉简•温纳他在一辆纽约出租车的后座上创作了这首诗。马克•珀利宗提评论道：“《荒凉行》大概是终极牛仔之歌……这些边界民谣、牛仔哀歌、谋杀传说、赌徒传奇，协力建构起我们民族的持久的神话”。有研究认为，这个标题很可能是Desolation Angles和Cannery Row的合并。前者是凯鲁亚克小说《孤独天使》），后者是美国作家约翰•斯坦贝克的小说《罐头工厂街》。与此同时，该标题与这首诗的源文本《荒原》形成互文关系。

2.第一节描述的场景，取材自1920年2月的一个真实事件。三个在明尼苏达州马戏团工作的黑人，被指控强奸一名白人女孩，并强迫她丈夫在一旁观看。三名黑人最终被处以绞刑。然而引发争议的是，这桩判决缺乏事实依据，并且绞死黑人的照片还被印刷成明信片公开出售。

3.贝蒂•戴维斯，美国电影、舞台剧女演员，1929年登上百老汇舞台。被美国 电影学院评为“百年来最伟大的银幕传奇女星”，在媒体上素以直言不讳闻名。

4.算命夫人，可能是指艾略特诗歌《荒原》中写到的女预言家西比尔。她是希腊神话中的女先知，宙斯满足了她“永生”的请求，然而她忘记了附加“青春”，日复一日，她老得萎缩成一小团，悬浮在赫拉克勒斯神庙的一个瓶中。一天，一群孩子看见她，问她想要什么，西比尔不假思索的地说：“我要死！”。此外，在古希腊，西比尔不是只有一个，西比尔是古希腊罗马世界许多位女先知的统称。已知古代传说中最早的西比尔是赫洛斐勒，她曾经向特洛伊王后希库巴预言了特洛伊的战争。女先知们的话被记录下来，那些被认为是预言的部分会作为城邦的官方纪录。在雅典，类似的神谕集保存在雅典卫城里。

5.好撒玛利亚人，源于《新约圣经》“路加福音”中耶稣基督的寓言：一个犹太人被强盗打劫，受了重伤躺在路边。有祭祀和利未人路过但不闻不问。惟有一个撒玛利亚人路过，不顾教派隔阂善意照顾，并自己出钱把犹太人送进旅店。好撒玛利亚人后成为基督教文化中的一个著名口头语，意为好心人，见义勇为者。

6.奥菲莉亚，莎士比亚戏剧《哈姆雷特》中的著名角色。

7.铁铸的胸衣，类似于中世纪的“贞洁锁”，一种禁锢女性摧残女性的法器，用来防止丈夫不在期间女子偷情。

8.这里的字母表指代能量守恒定律

9.淫秽医师可能指弗洛伊德。

10.纳粹集中营中用洞孔放出氰化物屠杀犹太人。

11.卡萨诺瓦，十八世纪欧洲最无以伦比的浪荡子，据说他“爱过很多女人，但几乎没伤过任何人的心”。

12.尼禄，古罗马暴君。他最出名的暴行即罗马焚城时犹对大火吟诗。

13.埃兹拉•庞德:(1885-1972美国诗人和文学评论家，意象派诗歌运动的肇始者。他从中国古典诗歌、日本俳句中生发出“诗歌意象”的理论，他和艾略特同为后期象征主义诗歌的领军人物。

14.T•S•艾略特：（1888-1965）英国诗人、剧作家和文学批评家，诗歌现代派运动领袖。不少研究者认为，迪伦这首诗歌深受艾略特名作“普鲁弗洛克的情歌”的影响。

15.特立尼达的加勒比地区的一种音乐风格。

Ballad of a Thin Man

瘦人之歌1

1.《瘦人》 (1934)，由W. S. 范·戴克导演的系列犯罪喜剧片。改编自达希尔·哈米特的侦探小说。

2.琼斯先生，1965年面对弗仑•诺和,苏珊埃•德米斯顿的采访时，鲍勃迪伦曾表示琼斯先生确有其人，只是不叫这个名字，他同时以惯有的神话制造者的口吻，讲述了一个离奇的不可信的故事。

3.1986年,迪伦在日本曾经对听众说,“这首歌是用来回应那些人问我的问题。“据此,这里的“吞剑人”隐喻那些记者和评论家。通过“还给你喉咙”，对他们进行讽刺和隐晦的回击。

Cat’s in the Well

井底之猫

1.美国蹦，美国乡村流行的一种亲子游戏。大人和小孩手拉手跟随节拍一起玩，反复出现的口令是“美国蹦，美国蹦，一二三，在水底，煮茶抓大鱼，是死还是活”。当口令喊道“三”时，大人帮助孩子跳起，双腿环绕在大人腰间；当口令喊道“在水底”，大人抓住小孩的腿，将孩子往下坠；当口令喊道“是死还是活”，如果小孩回答“活”，大人就把小孩拎上来；如果小孩回答“死”，大人就把小孩继续向下滑；如果小孩回答“环游世界”，大人就抱着小孩转圈圈。

Dark Eyes

黑瞳1

1.1985年鲍勃迪伦接受《时代》杂志访谈时透露，这首歌曲灵感来源于一位应召女郎。当时他住在纽约的广场饭店，当他走出电梯门时，迎面走来一位年轻的应召女郎，她眼圈漆黑，化着浓浓的烟熏妆，看样子似乎刚刚遭到殴打，面带惶恐之色，当晚，迪伦怀着黯淡的心情在酒店写下了这首黑色电影般的歌曲。

Farewell, Angelina

别了，安吉丽娜1

1.鲍勃迪伦为他的专辑《鲍勃迪伦的另一面》写作了这首歌曲，然而这么多年他却从未登台演绎过这首歌。1963年四月，他录制了这首歌，但似乎这个作品一直是“未完成的草稿”。

From a Buick 6

从一辆别克车61

1.这是专辑“重访61号公路”中最短的一首歌曲。鲍勃·迪伦曾告诉记者,巡航61号公路，别克6是最好的坐骑。

2.Bo Diddley (1928-2008)美国布鲁斯歌手，吉他演奏者、创新者。

God Knows

上帝知道1

1.一直宣称自己为无神论者的鲍勃迪伦，于1978年皈依基督教。

Handy Dandy

猜猜公子1

1.Handy Dandy，一种猜左手抑或右手藏有东西的游戏。鲍勃迪伦受莎士比亚的灵感启发创作了这首歌曲，内容映射莎翁名作《李尔王》第四幕第六场中的桥段。

It's all over now baby blue

一切都结束了，忧郁宝贝

Love Is Just A Four-Letter Word

爱不过是三字经1

1.four-letter-word，在英文里指不雅之语，亵渎意味的脏话，易联想到“fuck”、“hell”等词。这个词组，是二十世纪上半页才收录进牛津词典的新语汇。反讽之处在于，英文中绝大多数赌咒发誓的词语都是四音节词。鲍勃迪伦这首歌曲的标题是双关语，一方面“love”的确由四个字母组成，另一方面，用粗鄙之语来形容，也是对爱之神圣性的解构。中文中，亦有粗口被冠之以“三字经”，与这四字粗口异曲同工，此处标题的翻译，参考了goldyard的笔记。这首迪伦原创的歌曲，却与他曾深爱的琼·贝兹缘分更深。琼·贝兹几度重录此曲。当它还是迪伦未完工的草稿时，琼·贝兹就开始用她那“笔尖抵住喉头”艰苦训练出的完美颤音吟唱它，直到二人分手多年以后，这首曲子仍是她舞台上的常演曲目。

Love Minus Zero/No Limit

绝对之爱，无限之爱1

1.这首歌最早的名字叫“Dime Store”，一角钱商店，一种在西方常见的折扣店。如今看到的标题是“Love Minus Zero/No Limit”是一个分数式。按照迪伦自己的说法，分子是“爱减零”，分母是“无限”。那么理论上，得出的商就等于绝对的无限的爱。民间亦有说法，认为此标题基于赌博中常用的术语，其含义为爱即冒险。

2.Love Minus Zero/No Limit是鲍勃·迪伦1965年专辑 Bring it All Back Home 中第四首歌，是迪伦献给妻子萨拉的作品。因萨拉本人醉心于东方哲学，歌词用一系列辩证的意象折射爱人的禅意。鲍勃·迪伦在艾伦·金斯堡的影响下也一度对易经和佛教产生兴趣。另有乐评人认为歌中的爱人指代的是他创作的缪斯。译者倾向于后一种观点，正是这种对艺术的绝对之爱，无限之爱，让迪伦不断克服自己，克服他的时代。

Bob Dylan’s 115th Dream

鲍勃·迪伦的第115个梦

1.Captain Arab，美国作家麦尔维尔的名著《白鲸》中，主人公也叫Captain Arab。

2.早期美国殖民地一度用玻璃做的珠子从印第安人手中买下了大片土地。

3.可丽饼（Crepes，也译为苏泽饼）一种由小麦、鸡蛋、牛奶等烤制而成的很薄的薄饼，有甜、咸等口味，源起于法国布列塔尼省。

Motorpsycho Nightmare

机车狂人噩梦1

1.《摩托狂人》（Motorpsycho）的歌名灵感来自希区柯克1960年的电影——《精神病患者》（Psycho，又译《惊魂记》）。详见：Philippe Margotin, Jean-Michel Guesdon,Bob Dylan All the Songs - The Story Behind Every Track (Black Dog & Leventhal Publishers, New York, 2015)。

2.《甜蜜的生活》（La Rolcevita），1960年代的一部知名影片，由意大利名导费里尼执导，讲述一位三流记者马鲁吉罗赶场似的社交生活，以及在所谓“甜蜜的生活”中的沉沦。该片获第13 届戛纳国际电影节金棕榈奖。

3.托尼•帕金斯（1932－1992），美国演员，已饰演希区柯克《惊魂记》（Psycho）中的男主角诺曼知名，后死于艾滋病。

4.菲德尔•卡斯特罗（1926—2016），前古巴领导人，1956年领导古巴革命取得政权，2011年正式退隐。上世纪六十年代美苏争霸时期，美国反共排共情绪极端严重，因此说自己喜欢卡斯特罗意味亲共，是很危险的。

John Wesley Harding

约翰·卫斯理·哈丁

1.约翰·卫斯理·哈丁（1853 –1895），著名的美国西部枪战高手，同时也是富有争议的不法之徒、民间英雄。他一生都在被通缉被追捕，几次被逮但都成功脱身。1877年，约翰·卫斯理·哈丁被逮捕入狱，他在审判中承认手上有42条人命，但多数指控未能得到证实，最终他被判处25年监禁。服刑期间，他多次伙同他人试图越狱，直至适应监禁生活后，开始自学法律，并撰写了著名的自传。他的妻子在他服刑期间去世。1894年，约翰·卫斯理·哈丁获释出狱，第二年与一个名叫嘉里的十五岁女孩再婚。1894年，约翰·塞尔曼警官逮捕了约翰·卫斯理·哈丁做兼职妓女的朋友，两人遂起冲突。这位约翰·塞尔曼在当警官之前，是一名臭名昭著的枪手，当晚，约翰·卫斯理·哈丁在俱乐部玩牌时，被其一枪爆头。

2.夏延县为美国堪萨斯西北角的一个县。